美国新闻：美国人说｜“我们从未如此分裂”：青年人的觉醒、彷徨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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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喧嚣，对峙，极化下的美国大选，似乎只是一场秀。秀场中央主角卖力演出，秀场之外看客痴笑怒骂，皆是风景。然而，风景之外，哪些失语者，哪些沉默的大多数，是否才是真正手握秀场剧本的人？

时隔4年，澎湃国际再度推出美国人说系列报道，通过连线采访不同年龄、不同族群、不同阶层、不同政治光谱的美国选民，剖析选票数字背后的政治生态内核，呈现美利坚的不同切面与流变。

徘徊于美国政治光谱左右两端的年轻一代正逐渐觉醒：一端是卷土重来的白人至上主义运动，从年的夏洛茨维尔暴力事情到2019年的俄亥俄州枪击案，美国大多数恐怖袭击和大规模枪击事情的参与者均为20岁至30岁左右的男性。而另一端则是如火如荼的反种族歧视抗议运动，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美国年轻一代站在了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活动的前线，吸引了1500万到2600万名示威者参与。

你问任何一个体美国现在的情况如何样，他们都会告诉你一个答案：我们从未如此分裂。不同派别之间的分歧就如同‘大峡谷的裂缝那样难以弥合。来自美国弗吉尼亚州的21岁女孩吉莉安（jillian）告诉澎湃信息（thepaper）。

年的大选，这些觉醒了的年轻人也走到了美国政治舞台的中央。鼓励青年投票的非营利组织rock the vote主席卡罗琳·德威特（carolyn dewitt）表示，今年千禧一代（1981年至1996年出生）和z世代（1997年至年出生）人群将占到全部合格选民的40%，他们将拥有影响政治快速发展的巨大能量。

当地时间10月28日，选民在美国华盛顿的投票站排队投票。 新华社记者刘杰摄影

没有被听到的声音

在今年大选中，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我们这一代的存在感。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95后蒂姆（tim）告诉澎湃信息，这是一种以前都不曾出现过的情况：身边的人都在讨论选民注册和邮寄选票的事件。

皮尤研究中心调查显示，千禧一代和z世代的年轻人希望政府出台越来越多的处理方案，他们将气候变化、种族主义和经济不平等列为主要议题，而这与民主党更加进步的政策纲领不谋而合。哈佛青年8月末的民调数据（harvard youth poll）也进一步佐证了该观点在18岁至29岁的人群中，拜登的支持率比年大选中的希拉里和2008年大选中的奥巴马都要高。

值得观察的是，拜登的支持者中铁粉并不算多。来自伊利诺伊州的95后毕展羽（samuel bizot）告诉澎湃信息，他不太喜欢现在的两位总统候选人。但相比之下，他更倾向民主党，是因为党内的一点人的确想改善一点有意义的问题，像是环境破坏、工资差距和医疗保障。很多年轻人可能和我一样支持拜登但却没有特别喜欢他。在我看来，他的参与本质上就是反对特朗普，而不是一个促进自己的政策。

和毕展羽一样，从小在美国长大的95后华裔亚伦（aaron）也认为今年的大选对很多年轻人来讲是一个两难抉择。对于亚伦和他身边的朋友来说，他们更青睐初选时的民主党总统竞选人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以及华裔公司家杨安泽（andrew yang）。这两位候选人提出全民医保（universal health care）全民基本收入（universal basic income）的政策，以及他们在环保、学生债务和青年人从业机会等议题上的观点在年轻一代中更具号召力。遗憾的是，这两位候选每个人平均已止步党内初选。

一点年轻人对此很失望，有一种‘自己的声音没有被听到的无力感。尽管桑德斯和杨安泽都呼吁支持者把选票投给拜登，但走中间路线的拜登对于年轻人实在缺乏吸引力。一边是无法接受的特朗普，另一边是‘做得还不够的拜登，在这样两难的情况下，很多年轻人很可能谁也不会投，以表达他们不满。亚伦向澎湃信息讲述着年轻人当下的投票窘境。

4月初，桑德斯正式宣布退出本次总统竞选。而在此前，桑德斯的万千年轻支持者之一，佐治亚州的大学生马里奥曾发誓如果拜登获得了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他就拒绝为其投票。马里奥在社会交往网站上写道：我们需要一个真正在乎民众的新政党或者走出一条新的道路。

但在10月，马里奥似乎改变了想法，我还是把选票投给了拜登，但这绝不是因为我支持他的政策，而是因为选择特朗普会更糟，而拜登又是唯一一个有机会赢过他的人。在马里奥看来，他们这一代的族裔更加多元，非裔、原住民及非白人族裔增加，支持同性恋的人也越来越多。但在特朗普执政期间，这些群体大多不太容易生存，因为此很多年轻一代选民都非常厌恶特朗普。雪上加霜的是，我们还赶上了两次‘一生一遇的危机。马克奥告诉澎湃信息，2008年的金融危机和今年的新冠疫情对年轻一代冲击很大，外加昂贵的医疗保险、房租，沉重的学生贷款，仅靠微薄的工资早已无法生存。

英国广播企业（bbc）数据显示，尽管感染新冠的美国年轻人相对较少，但他们依然是受疫情影响最大的群体。由于年轻人大多从事服务业或零售业，在18岁至29岁的人群中，超过半数都因疫情而失业，或自4月起起被大幅减薪。而到7月，不少生活难以为继的年轻人自2008年经济大萧条以来首次与父母同住。

专注于美国社会文化研究的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王聪悦告诉澎湃信息，美国年轻人现在压力很大，他们是首个财富积累未能超过前序世代的群体：各种贷款的偿还、疫情引发的失业和收入损失，以及日益严重的不平等趋势都让他们对所谓的美国梦以及资本的高强度异化越来越失望，所以他们会更乐意听到桑德斯和杨安泽这样的非典型美国政客的声音，毕竟他们能提供拯救美国的另一套方案。

正是因为在大萧条和新冠疫情下的经济衰退中挣扎过，不少美国年轻一代倾向于给资本主义戴上枷锁。哈里斯民调（harris poll）显示，在18岁至39岁的受访者中，59%的人表示他们宁愿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这一比例较去年上升了9个百分点。

马里奥就是这样一个对身处的生存系统深恶痛绝的年轻代表。尽管已经为拜登投出了选票，他依然多次在社会交往互联网上呼吁，我希望我的z世代朋友们都知道，就算拜登赢得了大选，他也没法从根本上处理问题，美国将持续压迫边缘化人群。我们的资本主义制度仅服务于少数富人，而听不到广大工人阶级的呼声。

而在王聪悦的注意看来，社会主义是这些年轻人用来抵制美国精英层、表达反叛的工具。但从年龄段来说，年轻人天然就会有左倾和自由主义意识的，并不排除随着年龄增长，这波人也归于沉寂。

逆境下的年轻一代能否决策美国的未来？

年大选，千禧一代和z世代这两个最为年轻的选民人群手中的选票数量很可能远远多于最为年长的两个选民人群二战后出生的婴儿潮一代和在1946年前出生的沉默的一代，但他们真的会去投票吗？

四年前的年大选，只有不到一半的18岁到29岁的年轻选民参与了投票，比全美整体投票率低了超过15个百分点。永远在承诺，但从未兑现也成这代人挥之不去的标签。

波士顿大学传媒学院副教授托比·贝尔科维茨 （tobe berkovitz）在接受澎湃信息采访时评价称，年轻人投票率向来比较低。我年轻的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70年代左右，那时美国政治风卷云涌，我们愤怒地上街示威，积极投身于政治活动。但就算在那时，年轻人也很少投票。贝尔科维茨称，在美国，有多个人不在乎时事政治，但却把投票视为他们的公民义务，因为此会如约去投票。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千禧一代和z世代选民还没有培养起这样的公民责任感。

今年大选的情况可能有所不同。美国经历了不明确性很大的四年，现在的美国年轻选民更焦急，我相信今年的投票率会更高些。并且，提醒投票的广告、路边的标志以及社会交往软件上的活动都在提醒我们记得投票。伊利诺伊州的95后毕展羽告诉澎湃信息。

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michelle obama）年发起的无党派非营利组织全民投票（when we all vote），是致力于提高年轻人投票率的众多组织之一。年轻人是一群非常有潜力的选民，如果他们都参与投票，真的可以改变这个国家的快速发展方向。 该组织的传递总监斯蒂芬妮·杨（stephanie young）表示，年将成为年轻人参与选举进程的一个转折点。新冠疫情的暴发、社会的动荡、警察的暴力执法……这一连串事情形成的‘完美风暴都牵引着这些年轻人参与政治进程。

whenweallvote官网的截图

塔夫斯大学（tufts university）的公民认识及参与新闻研究中心（circle）调查结果显示，截至10月23日，已有500万美国年轻人在本次大选中提前投票。在多个关键州，年轻选民的投票数量远超年同期水平。

然而，就实际操作层面来说，年轻选民的投票之旅也并非一帆风顺。亚伦告诉澎湃信息，美国大选的投票流程很长，不仅要选总统，还要选议员。我数了数，一共要投出4张票。而且这些投票单看起来像考试一样，有很多需要填写的地方，会给人心理压力。实际上，并不需要填写全部问题，也不需要每场投票都参加，但大多数人仍然不知道怎么操作。 亚伦计划到邮寄投票指定邮筒（drop box）投票，但最近又出现了假投票桶的问题，这令他头痛不已。

不久前，蒂姆也完成了邮寄投票。很多美国年轻人都已经意识到，美国在教育、科技革新、清洁能源产业等行业已经落后于世界上很多国家。因为此，我们年轻必需继续参与政治，让我们所在的这艘大船朝着正确的方向行驶……

（澎湃信息记者陈沁涵、实习生李依农对本文亦有贡献）